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學科，是由四川美術學院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漆藝大師沈福文先生從1940年建校之始，將漆工藝高拔為高等美術院校學科專業(yè)而建立起來。在沈福文及被譽為“東方色彩大師”的李有行，以及龐熏琹、雷圭元等留法、留日藝術大師共同奠基形成了最早的漆藝術教學體系。

研討會現場

在近八十年來發(fā)展中，沈福文、楊富明、肖連恒、何豪亮、李大樹、陳恩深、朱小禾、蒲江等幾代漆藝人從傳統漆器藝術到現代漆畫、實驗漆器的學科發(fā)展，形成了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靈動無羈、隨勢而形的面貌。在第一階段，為沈福文引領的漆藝術萌發(fā)期。沈福文以其早期漆藝術在藝術表達及畫境營造的成功開創(chuàng)，在中國漆畫史上具有重要的奠基性意義。第二階段，為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勃發(fā)狀態(tài)，沈福文及其高足楊富明、肖連恒、何豪亮、李大樹、劉健斌等共同努力，形成了有豐富的形態(tài)，有新的語言探索，繪畫意識凸顯的作品井噴局面。第三個階段，為沈福文高足弟子陳恩深、朱小禾將漆藝術推進到深進期。一方面，在陳恩深推進下，漆畫明確“畫在漆先”理念，形成漆畫新語的系列發(fā)明，建立現代漆畫圖式的體系性創(chuàng)作及隨境生發(fā)的漆畫教學。

川美漆藝術，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以漆器為主，五十至七十年代，以漆畫與漆器同舉，八十年代以后漆畫充分展現，2007年漆藝作為獨立專業(yè)建設后，漆藝開始與漆畫并行，使四川美術學院成為全國藝術院校中為數不多的有兩個漆專業(yè)的院校。在濃郁的當代藝術，當代的繪畫與雕塑創(chuàng)作氛圍中，現代漆畫形成了＂畫在漆先＂的理念以及“漆質為地、色彩為天”的純粹繪畫樣貌，而實驗漆器實現了世俗化、發(fā)散化、詩意化甚至哲思化的“跨界融合”，漆藝由器守引向開放，進入到技進于道的全新表現局面。

四川美術學院院長龐茂琨致辭指出，在近八十年來發(fā)展中，沈福文等幾代漆藝人經歷從傳統漆器藝術到現代漆畫、實驗漆器的持續(xù)探索，形成了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創(chuàng)作的豐富面貌。此次展覽就是對該學科發(fā)展歷程的一個系統梳理。

中國美術館黨委書記張士軍致辭：中國美術館作為國家美術館，一直致力于梳理源流、展示成就、研究學術、繁榮藝術。漆藝術作為從深厚文化傳統走來，又實現了現代藝術的創(chuàng)造性轉換的藝術門類，在川美有著持續(xù)的、豐富的發(fā)展歷程和豐碩的探索成果，值得我們關注。此次展覽，對我們推動漆藝術發(fā)展、培養(yǎng)漆藝術人才和弘揚傳統漆文化都大有裨益。

中國美術家協會漆畫藝委會名譽主任馮健親致辭，他認為現代漆藝術，實際上就是傳統漆藝術和現代美術教育的結合。從傳統到現代，漆藝術脫胎的過程是復雜、痛苦的，有些問題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四川美院的教師們對漆藝術的發(fā)展積累了寶貴的成功經驗。

中央美術學院院長范迪安致辭并宣布藝術展開幕。他說，“本體與重構展覽”讓人很感動，說明四川美院對傳統手工藝的重視，讓我們思考如何更好地通過漆藝術弘揚中華文化，進一步改進漆藝術教學。四川美院為新時代的漆藝術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此次于11月29日在中國美術館舉行的漆藝術展覽，由四川美術學院與中國美協漆畫藝術委員會共同主辦，共展出了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學科歷任漆藝術專業(yè)教師的代表性作品及部分學生近作六十來件。其中，有漆藝術學科開創(chuàng)者沈福文先生最為著名的標志性作品《蝦》，以及楊富明的代表作品《都江瑞雪》，還有陳恩深、肖連恒、蒲江的現代漆畫《四月漫步》、《花與桃》、《山澗云夢》等全國美展銀、銅獎作品，以及楊富明及劉健斌、李大樹、何豪亮等精美的花瓶、果盤等精美漆器藝術。同時，本次展覽還展示有林文潔、唐影、何艷、楊立山、陳靜等年輕的漆藝術學科教師及個別研究生、本科學生漆藝術作品。另外，四川美術學院老一代藝術家在中國六、七十年代，特殊時代創(chuàng)作的革命圣地、社會主義建設題材漆畫作品及當代實驗性漆器作品在本次展覽也有集中呈現。

展覽現場

本次展覽在中國國家美術館，以漆藝術作品第一次集結及專著等文獻的全面呈現，展示了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近八十年不平凡的發(fā)展歷程。在傳統工藝振興戰(zhàn)略實施，中華民族文化偉大復興，國家雙一流學科建設大力推進背景下舉行的此一展覽，對中國當代漆藝術發(fā)展，傳統工藝的振興及文化復興，以及四川美術學院學科發(fā)展、辦學水平的提升都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關于四川美術學院手工藝術學院

手工藝術學院是在四川美術學院歷史最為悠久的工藝美術專業(yè)基礎上，于2016年5月組建成立的二級學院。現任書記鄭川，院長謝亞平。其前身可追溯到四川省立藝術專科學校1940年設立的漆工科。近八十年來，工藝向設計學科不斷發(fā)展衍生。全國著名工藝美術家、藝術家沈福文、李有行、雷圭元、龐薰琹等曾在該專業(yè)任教。四川美術學院手工藝對于西南，乃至全國的手工藝發(fā)展，都有著深遠而重要的影響。

手工藝術學院以培養(yǎng)中國“當代藝匠”，秉承大藝術、大工藝傳統，著眼“文化多樣性”的價值傳承，倡導“大國工匠”精神，服務工藝美術行業(yè)，遵循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發(fā)展需求。目前包括漆藝術、首飾藝術、陶瓷藝術、纖維藝術四個專業(yè)方向。

手工藝術學院根植于西南地區(qū)深厚的工藝傳統，深耕傳統工藝產業(yè)的轉型和升級；形成了工藝美術材料與工藝實驗課程群的建構，強調課程的跨界性和融通性，強調傳統工藝的再造的專業(yè)特色；著眼于一技多能的教學體系的探索，為工藝美術提供行業(yè)梳理與學術服務。希望打造西南傳統材料和工藝的教學研究高地，推動地方傳統工藝美術行業(yè)的轉型升級。

部分精彩作品：

《蝦》沈福文，年代不詳，木板漆畫、大漆，62X80cm

《仿戰(zhàn)國鳥紋漆盤》劉健斌，1962年，漆、夏布、瓦灰，34.5X2.5cm

《節(jié)日之夜》楊富明、夏鏡湖，1972年，木板漆畫、大漆，120x90cm

《挑花紋小盤—鳳追鳳》李大樹，1982年，鋁、漆，15.3X15cm

《四月的漫步》陳恩深，1989年，木板漆畫、聚氨酯，105×120cm

《撕碎的散氏盤》林文潔，2015年，木板漆畫、大漆、灰料、布、金箔，112X80cm

且在且養(yǎng)且望：序川美漆藝術作品展

1940年川美建校之始，沈福文先生破天荒地將漆工藝高拔為高等藝術學院的學科專業(yè)而建立起來。由此形下而形上地一指，鑄就了川美漆藝術此后發(fā)展總向清輝的藝術品格。川美本就有著濃郁的繪畫與雕塑的藝術氛圍，日后的敞朗順理成章。由于深受與沈福文先生一同創(chuàng)力、川美的我國著名色彩藝術家、被法國人稱為“東方色彩大師”的李有行先生的色彩影響，川美漆藝術尤其是漆畫從此有了“漆質為地、色彩為天”的純畫樣貌！

川美漆藝術發(fā)展也有著靈動無羈、隨勢而形的品態(tài)。上世紀四十年代以漆器為主，五十至七十年代漸以漆畫與漆器同舉，八十年代以后盡為漆畫，再到2007年漆藝作為獨立專業(yè)與漆畫并行，成為全國藝術院校中非常少有的有兩個漆專業(yè)的院校。這并非只是一種樣態(tài)變化，骨子里分明是川美藝術精神純化、美學思想泛及的步步躍升。

就川美漆畫來說，其發(fā)展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為沈福文的萌發(fā)期。其萌發(fā)也是中國漆畫史上具有開天辟地意義的初茁。

第二階段為沈先生高足楊富明、肖連恒、何豪亮、李大樹、劉健斌等人形成的勃發(fā)期。此間不僅作品井噴、形態(tài)各異，且繪畫意識凸顯、新語探索遍及。

第三階段為沈先生及其高足弟子陳恩深深入推進的深進期。其承接前賢脈統而以四十年不懈精進，完成了漆畫從“畫在漆先”理念的明確，到確立漆畫新語的系列發(fā)明，再到漆畫圖式的深入探索和漆畫教學的隨境生發(fā)——嚴謹縝密地完成了川美漆畫創(chuàng)作和教學的體系建立（此展陳恩深及其以后的作品盡為此一體系的成果體現）。此一體系呈現出的與其說是一個完閉的架構，不如說是一個開啟未來的噴發(fā)之基，這對于陳恩深之后的傳人蒲江、林文潔和唐影來說無疑也是其奮發(fā)前行的巨大推力。

而就漆藝來說，發(fā)展可分為兩個時期：沈福文時期和他唯一的研究生弟子朱小禾時期。沈先生在中國漆器藝術史上的作品成就可謂繼往開來、登峰造極！惜乎時代對漆器再未深呼大喚……朱小禾強烈意識到此點，在其任上即提出了 “跨界融合”，即世俗化、發(fā)散化、詩意化甚至哲思化的活力論教學主張，從而將漆藝的器守引向開放，技進于道地開創(chuàng)出全新的表現局面。年輕教師何艷、楊立山、陳靜各顯其態(tài)地豐滿著此教學主旨。

川美位處西南，地遠境僻，無論今日交通如何便利，其地域心理已成宿命。然而任何事理皆成兩面，在我們看來對于學術仍是利大于弊：一則自在、二能深養(yǎng)、三以遠望，正是這“在、養(yǎng)、望”三者，成就了川美漆藝術的今日氣象。

川美漆藝術未來如何？我們堅守“勿以人滅天，勿以故滅命”的自然精神；我們秉持“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的往返動念——看我們這里走得遠了，我們也在冋來，而回來是為了再一次的出發(fā)！

——無論如何，獨領一面。

龐茂琨 2017年11月29日

川美漆藝術概述

一

漆藝術在中國，源遠流長。中國漆藝術歷史因最新的漆弓出土，甚至前推到距今八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從春秋戰(zhàn)國、秦漢的多彩漆繪，至唐宋金銀平脫及脫胎，經明清雕鏤滿眼，中國漆藝術在晚清及國民政府時期，卻隨國勢衰微而凋零。上世紀30 年代，沈福文、雷圭元、龐熏琹等中國文化的覺悟者和復興者，為逆轉傳統文化沒落之勢，積極投身于中國傳統技藝的革故鼎新。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沈福文以其對傳統漆工藝歷史的爬梳，漆工藝技法、媒材的挖掘，中國現代漆藝術技法體系建立及其超拔入中國高等藝術教育等努力而于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貢獻尤其卓著。1935-1937 年，負笈東瀛的沈福文以漆書《髹飾錄》，與漆器實物對照，古今對照，以縱橫交錯的綜合分析法，從古青銅器、古石器、古瓷器物借鑒造型、紋樣、圖案設計及色彩經驗，推敲、考證古代制漆工藝，恢復“綺紋刷絲”和“斑紋漆”，發(fā)明棕絲變涂等技法。四十年代，沈福文更將漢代平堆工藝發(fā)展為“高堆”，創(chuàng)立研磨彩繪法。通過上百次試驗，煅燒出名為“丹紅”的材料，彌補了對銀朱的強烈需求。

沈福文不懈推進漆材料發(fā)掘及漆藝術表現，同步推進了中國漆藝術的高等教育。1941 年，四川省立技藝專科學校（四川美術學院前身）建立，由沈福文主持開設漆工科。同年秋，應用藝術科在四川省立藝術專科學校成立，漆器工藝又作為一門課程設置進行建設。由此，中國系統的學院漆藝人才培養(yǎng)因漆藝術在四川美術學院最早的學科納入而開啟。沈福文漆藝技法總結和梳理及超越傳統匠作審美和文化觀念的不斷精進精神，為漆藝術語言的豐富和開掘奠定了堅實基礎。以沈福文為代表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承傳者以廉價蛋殼和棕絲等普及性材料作為鑲嵌及變涂材料的創(chuàng)作實踐，改變了中國傳統漆器描金嵌玉為貴的俗艷作風。

在四十年代，四川省立藝術專科學校創(chuàng)辦前后，沈福文的漆器創(chuàng)作凸顯了扎實的藝術造型功底和繪畫創(chuàng)作理念。1943年12 月，沈福文在成都的第一次“個人漆器作品展覽會”上展出了光彩奪目、令人目眩的金魚盤、晨曦盤、堆漆鯉魚畫屏。1946 年，在深入敦煌石窟寫生考察基礎上，沈福文創(chuàng)作的漆器把敦煌壁畫的紋樣美和漆藝的高貴華美緊密結合，開始呈現出一種繪畫自主性。

“在中國現代漆畫發(fā)展中，老一輩藝術家以沈福文為代表，作為漆畫的先驅，他為中國漆畫的發(fā)展奠定了理論和實踐的基礎”。沈福文作品以個人在漆的繪畫性、藝術形式美的卓絕努力，為漆畫從漆器髹飾的功能性轉向現代漆畫的藝術表達奠定堅實基礎。而漆藝術由四川美術學院擢升入高等教育，并在中國美術家協會及其各地分會的大力扶持下，向漆畫、漆器藝術等多維迅速拓展，實現其在當代的千文萬華發(fā)展。

二

新中國建國初期，在沈福文引領下，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成果豐碩。一方面，漆器藝術的創(chuàng)造繼續(xù)推進。1953 年，楊富明創(chuàng)作了漆畫大圓座屏《民族大團結》。1957 年，陳思碧以漆器作品《蛋殼嵌鳳盤》獲得了第六屆世界青年聯歡節(jié)美術競賽銀質獎。劉健斌以堆漆創(chuàng)作了《仿戰(zhàn)國漆盤》、《紅地堆漆黑牡丹燈籠瓶》等代表作。另一方面，四川美術學院率先在木板材料上創(chuàng)作的領袖肖像、革命圣地題材的漆畫創(chuàng)造也正式地開啟了中國作為一個繪畫類型的漆畫創(chuàng)作。五十年代，沈福文先生與楊富明先生先后合作了馬、恩、列、斯以及毛澤東、周恩來與朱德等領袖肖像的漆畫創(chuàng)作。五十年代，楊富明還有《豐收》、《農婦》等農民題材漆畫創(chuàng)作。

從1958 年到1984 年，作為沈福文高足的楊富明一直負責川美漆藝術學科。楊富明不僅自身漆藝功底深厚，創(chuàng)作不輟，而且在其努力下，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創(chuàng)作在這三十年保持了穩(wěn)定的發(fā)展。

六、七十年代，因“破四舊”等因素對漆藝教育事業(yè)的干擾，漆器美術停滯不前，漆畫卻有繼續(xù)的推進。不僅四川美術學院漆畫創(chuàng)作組集體進行了《韶山沖》、《開國大典》等革命歷史題材和現實題材漆畫創(chuàng)作，而且，一批藝術家個體漆畫創(chuàng)作從題材到畫境都有新的開拓。1962 年，楊富明以堆漆及蛋殼鑲嵌創(chuàng)作了的漆畫《都江瑞雪》。1964 年，劉健斌與尹瓊等創(chuàng)作了漆畫《書記和我們在一起》。七十年代，楊富明的《雪山》、《春芽》、《節(jié)日之夜》，何豪亮的《漁歌》、《瀘沽湖之晨》等漆畫進一步開拓了漆畫創(chuàng)作的境界。70 年代末，漆畫創(chuàng)作還進入公共空間，楊富明、陳恩深、何豪亮與肖連恒等參與到首都機場貴賓廳壁畫《梅花》、《荷花》創(chuàng)作。

八十年代，四川美術學院不同學科藝術家都介入到漆畫創(chuàng)作，漆畫藝術取得不俗的成績。肖連恒1983 年靈活運用色彩磨漆畫創(chuàng)作《瓜葉菊》參加第六屆全國美展，被中國美術館收藏。1983 年，李大樹實驗“漂漆漆畫”創(chuàng)作了《石林》等作品。1986 年創(chuàng)作的《孔雀》獲全國首屆漆畫展優(yōu)秀獎。這一時期，不僅漆畫進入新境界，李大樹、肖連恒、何豪亮也有重要的漆器創(chuàng)作。以研究和制作鋁胎填彩漆器為特長的李大樹創(chuàng)造出了“遮紋腐蝕漆飾”等多種新技法，創(chuàng)作有《仿漢瓦紋小盤》、《罌粟花紋小盤》等漆藝作品。肖連恒創(chuàng)作《喜鵲梅花漆盤》、《象牙花鳥漆盤》等漆器。何豪亮為人民大會堂創(chuàng)作了《鸚鵡玉蘭果盤》、《脫胎玉蘭花瓶》。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除漆藝術創(chuàng)作外，四川美術學院漆藝術在漆藝術歷史及理論研究上也形成了一批成果。1984 年沈福文與李大樹合著的《漆器工藝技法擷要》出版。九十年代初，沈福文的《中國漆藝美術史》于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第一次對中國數千年漆藝歷史進行了全面清晰的梳理。何豪亮與陶世智合作的《髹漆藝術學》出版，從漆藝學科建設的角度，對漆藝進行了“喜看今哲有新篇”（王世襄語）的體系性建構。

三

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起，經歷了沈福文從器到畫的“形上遠指”，楊富明等的“順勢高為”。至九十年代，陳恩深等將四川美術學院漆畫推進至現代漆畫“學術晶化”的大成階段。

在漆畫奠基發(fā)生的初創(chuàng)時期，沈福文先生開創(chuàng)了以傳統漆工藝作為審美旨趣而順帶借用其他畫種圖式的平面化的“傳統漆畫”表現。二十世紀中葉，楊富明等漆畫創(chuàng)作，開始有了“畫在漆先”意識的自覺萌動及其語言的創(chuàng)新。而從1990 年起，陳恩深則以“畫在漆先”的學理，將川美漆畫推進到真正繪畫性生成的當代漆畫境地。

“畫在漆先”強調畫境優(yōu)先，強調漆只是一種媒介。畫境優(yōu)先的理念，決定了四川美術學院現代漆畫全新語言形態(tài)以及適于漆畫的圖式特征，促推形成了以陳恩深為代表的四川美術學院現代漆畫的基本面貌。陳恩深漆繪、砂繪（《四月的漫步》）、拓葉繪、流云繪（《峽谷晴空》）、綜合繪（《朗朗云天》）和蛋殼繪、鉛絲繪等成為具有很強視覺張力和藝術表現力的當代漆畫語言體系的典型代表作品。此間，陳恩深的《四月的漫步》獲第七屆全國美展銀獎，肖連恒創(chuàng)作的《花與桃》獲得第九屆全國美展銀獎，蒲江創(chuàng)作的《山澗云夢》獲第十一屆全國美展銅獎。

在沈福文漆畫教學思想基礎上，陳恩深推進了現代漆畫的教學與創(chuàng)作探索，一方面他發(fā)掘了線性圖式于當代漆畫的重要性，明確了“質不礙圖、圖不礙質”，又能“圖質相生、大助畫境”的創(chuàng)作觀念；另一方面，對創(chuàng)作中原發(fā)思維和繼發(fā)思維之間關系，以“原發(fā)思維”為要的“亂畫”、“盲畫”、“寫生不盯畫”等激發(fā)機制和表現方法的持續(xù)不懈的探索，促成了漆畫原稿創(chuàng)作的老大難問題的解決（獲得重慶市優(yōu)秀教學成果一等獎，被評為精品課程）。

陳恩深在新世紀大量專著、編著的積累，為四川美術學院現代漆畫進一步發(fā)展提供了藝術本體論的有力支撐，四川美術學院對當代漆畫問題明確的提出及學術定義，對當代漆媒發(fā)掘及語言形成、圖式建立、自我更新，創(chuàng)作態(tài)勢與教學模式、原創(chuàng)精神等重大問題都有深刻而實時的回應（見陳恩深專著《當代漆畫論》），其充分的理論自覺及創(chuàng)作實踐，形成了富于學術價值的當代漆畫表現體系及影響，使四川美術學院當代漆畫呈現出嚴肅的學術探究和鮮明的個性品格。

在陳恩深及其弟子們蒲江、唐影及林文潔等持續(xù)推進的現代漆畫教學和創(chuàng)作中，陳恩深關于完整而又隨境發(fā)生的教學模式，畫在漆先的創(chuàng)作理念得到前后相續(xù)的積極延伸和有力貫徹。在眾多學子們的漆畫作品中也充分體現了四川美術學院漆畫對當代漆畫的新媒介定位、新語言的體系化形成、圖式思想與形態(tài)創(chuàng)建、質圖合一的自洽表達。

川美漆畫作為川美學術精神的自然派生，是“川流不息”藝術創(chuàng)造性的自然體現。川美漆畫對于聚氨酯等新漆料的包容態(tài)度體現了“讓漆畫藝術境界敞亮些、放開些、方便些、自在些……的一個大于符號之生成”的藝術開放態(tài)度（陳恩深語）。

四

如果說四川美術學院漆畫以平面二維的表現獲得在九十年代以后有了突破性的發(fā)展，那么因歷史原因受到影響的立體漆器藝術創(chuàng)造，在2007 年以漆器藝術工作室形式得以恢復的漆藝則呈現為另一種鮮明的當代性。由朱小禾領銜的漆藝工作室汲取因循守舊導致蕭條的歷史教訓，對教學和創(chuàng)作方向作了根本調整，以研發(fā)傳統漆藝為教學目標，通過實驗延伸和改變傳統漆藝，使川美漆器教學進入到跨界漆藝、實驗漆藝新階段。在近十年時間里，朱小禾帶領何艷等弟子建構起新的實驗漆藝教學及創(chuàng)作系統。

實驗漆藝教學，目的是將漆藝向未知工藝、可能性工藝延伸，向新的現代生產和現代物質方式及現代藝術方式延伸，甚至向哲學式工藝、詩性工藝延伸。跨界漆藝，通過廣泛地與社會其他技術連接，以解構和弱化所謂正宗或專業(yè)漆藝，通過材料混合、輕松樂觀、生氣勃勃、非常多元，注入當代文化的解構活力，通過社會粗狂混合解構把玩式的精美漆器，使漆藝具有新的性質和象征。

跨界漆藝以協作性、多模式的混合與其它工藝對話、鏈接。何艷的跨界漆藝，將漆藝與玩具工業(yè)及民間手工結合，因克服過敏而研發(fā)的局部髹漆，反獲得髹漆的創(chuàng)新。陳靜研發(fā)的漆皮成型工藝，以漆藝鏈接折紙和粘接造型工藝，沒有傳統的底胎制作和表面髹漆程序區(qū)分，使手工精細的折疊或粘接微小漆片，在無限延伸、重復中形成任何造型建構的可能性。而楊立山作品堅持運用數千年使用歷史的天然漆，卻主要從漆工藝及材料所具有的身體性出發(fā)，以通過身體性隱喻的漆造型，來探索漆藝的當代性表現。

四川美術學院實驗漆藝的本科生和研究生的跨界漆器，近年展現出的空前豐富漆藝樣態(tài)，揭示了髹漆的無盡潛力，不斷創(chuàng)造漆藝的新樣態(tài)及新感知，從而為四川美術學院漆器藝術呈現出空前活躍的工藝創(chuàng)新。

縱覽川美漆藝術——不論是漆畫還是漆器——的發(fā)展，越發(fā)讓人清醒地見出這是走在了視網膜表現向視覺思想緊密結合的真正的自覺精進的藝術道路上。蜀道難難于上青天，而在此我們卻可以從另一角度說：蜀道難，正好望青天。在中國漆文化的發(fā)展進程中，這可能正好是一別成洞天的景象。